第441章 振奋之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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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另一名身着宫中服饰的传旨太监,也在几名疲惫不堪的护卫簇拥下,紧随而至。
    这突如其来的圣旨,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浇下一瓢冰水。对峙的双方都愣住了。
    魏渊心头猛地一沉!八百里加急!这个时间点!他深邃的目光扫过紧闭的守备衙门大门,又落在那明黄的卷轴上,瞬间明白了——这圣旨来得如此“及时”,绝非偶然!
    恐怕南京守备的挑衅,与这即将宣读的旨意,本就是一套组合拳!
    传旨太监气喘吁吁,尖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
    “晋国公!晋国公魏渊,速速摆香案,跪接圣旨!”
    魏渊目光如电,他猛地一挥手,声音斩钉截铁,盖过了风雨和传旨太监的声音:
    “赵信!”
    “在!”
    “给我砸开大门!把人带出来!谁敢阻拦,以谋逆论处,格杀勿论!”
    一旁的太监都看傻眼了,什么意思,咱家这还有圣旨要宣呢。
    他可能不了解眼前的这位爷,魏渊早在武平期间,就敢让传旨的太监候上半天,如今贵为国公,还有啥不敢的。
    魏渊的声音冰冷刺骨,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。此刻,他必须展现绝对的强硬!否则,一旦他稍有退缩,不仅李主簿性命堪忧,他离开后的江南旧人,将人人自危!
    “得令!”
    赵信早已按捺不住,怒吼一声,带着如狼似虎的亲兵,根本不管什么圣旨在侧,猛地撞向守备衙门大门!里面的守备兵丁被这突如其来的、无视圣旨的强攻吓得魂飞魄散。
    面对魏渊如狼似虎的手下,哪里还有一点反抗的意思,这些人索性接着圣旨到的时机,直接跪在地上压根没有起身阻拦。
    大门被轰然撞开!
    混乱只持续了片刻。在魏渊冰冷目光的注视下,在亲兵雪亮的刀锋逼迫下,守备兵丁根本不敢真正抵抗。
    抚宁侯朱国弼更是面如土色,眼睁睁看着赵信带人冲入大牢,片刻后便将衣衫有些凌乱但神色还算镇定的李主簿救了出来。
    整个过程,魏渊端坐马上,身形如山,目光始终冷冷地扫视着全场,包括那位捧着圣旨、脸色变幻不定、想发作又不敢的传旨太监。
    直到李主簿被安全带到身边,魏渊才缓缓下马。
    “备香案!”
    他沉声道,声音已然恢复了平静,仿佛刚才那场雷霆万钧的武力夺人从未发生过。
    香案在守备衙门前,在淅沥的雨水中匆匆摆好。魏渊整了整被雨水打湿的衣冠,撩袍跪倒在泥泞之中。赵信、沈炼、李主簿以及所有亲兵,都无声地跪在他身后。
    守备衙门的人,则一直战战兢兢地跪倒一片,连头都不敢抬起。
    传旨太监强压下心中的惊悸和一丝恼怒,展开圣旨,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高声宣读:
    “奉天承运皇帝,制曰:加封魏渊兵部尚书衔,总督蓟辽、登莱、天津等处军务,兼辽东督师。克日赴任,不得延误。钦此!”
    圣旨宣读完毕,守备衙门前一片死寂。只有雨点敲打地面和盔甲的声音。
    赵信猛地抬头,眼中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滔天的愤怒!
    沈炼死死攥着刀柄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!
    而那些守备衙门的人,脸上则露出了复杂难明的神色,有惊疑,有暗喜,也有一丝后怕。
    魏渊跪在雨中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轮廓滑落。他的目光,似乎穿透了雨幕,扫过身后刚刚经历劫难的心腹,扫过脚下这片他呕心沥血经营的江南土地,最后,投向了东北方向那片风雪弥漫、烽火连天的绝域——辽东。
    兵部尚书衔,总督数镇,辽东督师。
    听起来位极人臣,权倾一方。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,这无异于一道华丽的流放令!是将他连根拔起,从即将收获的江南棋局,投入九死一生的辽东炼狱!
    魏渊的嘴角,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,带着浓烈的讥诮和沉重的压力。
    “辽东督师,陛下真是‘知人善任’,人尽其才啊。”
    声音低沉,平静无波,却让听者心底发寒。
    他缓缓抬起双手,稳稳地接过了那卷被雨水打湿、此刻显得异常沉重的明黄卷轴。
    “臣魏渊,领旨谢恩。”
    声音依旧平静,却如同在冰层下奔涌的暗流。
    传旨太监看着眼前这位刚刚以雷霆手段冲击官署、此刻又平静接旨的国公爷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,不敢再多言半句,匆匆客套几句便告辞离去。
    雨,似乎下得更大了。守备衙门前的空地上,只剩下魏渊和他最核心的几人,以及一地狼藉和无声的肃杀。
    国公府邸,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。
    雨水敲打着屋檐,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的声响。书房内,那卷明黄的圣旨静静躺在案头,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。
    魏渊负手立于窗前,望着被雨幕模糊的金陵城,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。
    辽东的苦寒、建虏的铁蹄、朝中的倾轧、江南未竟的棋局、刚刚降生的幼子…千钧重担压在他肩头,即便是铁打的脊梁,此刻也难免感到一丝寒意与萧索。
    门被轻轻推开,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气。柳如是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,她换下了平日的素雅襦裙,穿着一件略为庄重的深青色对襟褙子,脸上脂粉未施,却更显清丽。
    她看到魏渊孤寂的背影,心头一痛,将参汤轻轻放在桌上。
    “相公,喝碗热汤吧。”
    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,却努力保持着镇定。
    魏渊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颔首,声音低沉:
    “有劳了。”
    柳如是走到他身边,与他一同望向窗外无尽的雨幕,轻声道:“雨势连绵,人心亦易潮湿。然相公乃国之柱石,万民所望,切不可被这金陵烟雨,浇熄了胸中那团火。”
    她顿了顿,似乎在酝酿着什么,忽然转身走到琴案旁坐下。
    “妾身不通军国大事,唯以这七弦琴、一副嗓子,为公略解烦忧,壮一壮行色。”
    她说着,纤指轻拨,一串清越如珠玉落盘的琴音流淌而出,瞬间划破了室内的死寂。
    琴音初时低徊婉转,似在诉说离愁别绪、前路艰险,正是魏渊此刻心境写照。
    但渐渐地,那琴音开始拔高,变得激越起来。
    柳如是深吸一口气,檀口微张,竟唱起了一段昆腔,选的却是《单刀会·训子》中关云长那慷慨激昂的段落:
    “【新水令】大江东去浪千叠,趁西风驾着这小舟一叶。才离了九重龙凤阙,早来到千丈虎狼穴。大丈夫心烈,觑着这单刀会似赛村社!【驻马听】水涌山叠,年少周郎何处也?不觉的灰飞烟灭!可怜黄盖转伤嗟,破曹的樯橹一时绝,鏖兵的江水犹然热,好教我情惨切!这也不是江水,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!”
    她的嗓音并非科班出身那般高亢嘹亮,却带着一种独特的、饱含书卷气的清越与穿透力。
    此刻,她将满腔的担忧、不舍,以及对魏渊的无限期许,都化入这戏文之中。那“大丈夫心烈”、“觑着这单刀会似赛村社”的豪迈,那“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”的悲壮苍凉,被她演绎得字字千钧,声声入骨!
    琴声激昂,如金戈铁马;唱腔悲怆,似壮士断腕。这声音穿透雨幕,穿透书房厚重的门板,传到了外面肃立的赵信、李奉之等人耳中。
    赵信猛地握紧了刀柄,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;病榻上的李奉之挣扎着坐起,浑浊的眼泛起泪光,却又闪烁着不屈的火花。
    魏渊的背影,终于动了。
    他缓缓转过身,深邃的眼眸望向那个在琴案前倾尽全力歌唱的女子。那娇弱的身躯里,此刻迸发出的力量,竟如山呼海啸!
    戏文中的孤胆英雄、血染征袍,与他即将踏上的辽东之路何其相似!那“流不尽的英雄血”,不正是他这半生戎马、守护家国的写照?
    一股滚烫的热流,从心底深处奔涌而出,瞬间驱散了那冰冷的阴霾与疲惫。他眼中的迷茫与低落如同冰雪消融,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坚定和熊熊燃烧的战意!
    这曲戏腔,不是靡靡之音,是战鼓!是号角!是金陵烟雨也浇不灭的燎原之火!
    一曲终了,余音绕梁。柳如是气息微喘,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,她望向魏渊,眼中带着询问与期待。
    魏渊大步上前,没有言语,只是用力握了握柳如是微凉的手,那力量,坚定而温暖。
    他沉声道:
    “好!好一曲《单刀会》!如是啊,你今日所唱,胜过千军万马!”
    他目光扫过闻声而来的赵信、李奉之等人,声音陡然拔高,斩钉截铁:
    “辽东虽险,何足惧哉?江南棋局,我自有安排!赵信!”
    “属下在!”
    赵信精神一振。
    “立刻拟令!”
    重振旗鼓的魏渊,瞬间恢复了那位运筹帷幄、杀伐决断的统帅本色。
    “李奉之伤病未愈,不宜舟车劳顿。柳夫人亦需安稳,宇文公子今日身体也多恙,你们先返京。”
    魏渊语速极快,条理清晰。
    “金陵至京城,陆路已被李自成搅得天翻地覆,绝不可行。水路,漕运衙门与我势同水火,运河之上必生事端。唯有海路一途!自上海港出发,沿海北上,直抵天津卫,再转陆路进京!此路虽涉风浪,但胜在路径清晰,远离流寇。”
    他看向赵信和一旁沉默如铁塔的锦衣卫千户沈炼:
    “赵信、沈炼!由你二人统领府中最精锐的五十名亲卫、二十名黑衣司好手,另拨熟悉海路的老练水手十人,护送夫人一行人,明日一早,即刻启程!务必确保万全!”
    “卑职遵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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