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 打扫干净的现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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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赫尔辛基的空气,像一头牛,舔着所有敢出门的人
    他缩了缩脖子,把旧夹克的领子立起来,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湿冷。
    这鬼地方,太阳像个久病不愈的老人,有气无力地挂在天上,洒不下半点暖意。
    他们四个人,加上那个像苍蝇一样粘着的韩胜浩,站在赫尔辛基中央警察局的走廊里。
    接待他们的警探叫马库斯,身材高大,头发乱七八糟,蓝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,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厌烦。
    “资料都在这里了。”
    马库斯把薄薄一个文件夹扔在桌上,动作随意得像在丢垃圾。
    他说的是口音很重的英语,语速很快,带着芬兰人特有的的冷漠。
    “现场照片,尸检报告副本,毒理分析。我们认为,案件很清楚。没有谋杀证据。”
    姜成焕听不懂全部,但那语气和表情他太熟悉了,和他当年在首尔街头对付那些底层混混时一模一样,轻蔑,打发。
    韩胜浩上前一步,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,用流利的英语交涉:
    “马库斯警探,我们非常感谢贵方的协助。
    只是,家属希望能更深入了解一些细节,比如赵公子当晚接触了什么人,是否有其他访客记录……”
    马库斯打断他,手指点了点文件夹:
    “该记录的都在里面。他是单独入住,没有强行闯入痕迹。血液里只有高纯度海洛因和酒精。”
    他耸耸肩:“有钱的亚洲公子哥,玩过头了,就这样。我们每天要处理很多事,没精力为一个确定的意外反复折腾。”
    姜成焕的拳头在口袋里攥紧。
    他妈的“亚洲公子哥”。
    他几乎能闻到马库斯话语里那点种族主义的酸臭味。
    不是因为财阀压力,仅仅是单纯的不在乎,觉得他们是来自穷地方的麻烦精。
    韩胜浩的笑容不变,但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警告:
    “马库斯警探,韩进集团理解贵方的繁忙。
    我们只是希望,能获得‘允许’,在贵方人员‘陪同’下,再看一眼现场。
    这应该符合程序。”
    马库斯盯着韩胜浩看了几秒,像是在权衡什么。
    “明天上午九点,我会安排一个人陪你们去。只有半小时。不要动任何东西。”
    “非常感谢。”韩胜浩微微鞠躬。
    走出警察局,冰冷的空气再次包裹上来。
    姜成焕狠狠啐了一口唾沫,落在洁白的雪地上,留下一个肮脏的印记。
    “西八……看见那家伙的眼神了吗?好像我们是他鞋底踩到的狗屎。”
    朴志勋缩着肩膀,眼镜片后的眼睛躲闪着,不敢看人。
    刘秀雅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,仿佛这世间的寒冷与她无关。
    韩胜浩转过身,脸上那点虚假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    “记住,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。管好你们的情绪,尤其是你,姜刑警。惹出麻烦,会长的话不是玩笑。”
    姜成焕梗着脖子,瞪了回去,但没说话。
    他想起了老家年迈的母亲,想起了釜山那笔能压死人的赌债。
    他把这股火气硬生生咽了回去,在胸腔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。
    第二天上午九点整,他们来到了目的地。
    冷风卷着雪花,吹过气派的大门。
    陪同他们的是个年轻警员,叫埃罗,看起来比马库斯更不耐烦,嘴里嚼着口香糖,眼神飘忽。
    房间在顶层。
    埃罗拿出钥匙卡,刷开房门。
    “就是这里。半小时。”
    他靠在门框上,完全没有进去的意思。
    姜成焕第一个踏进去。
    一股浓烈的、不自然的清洁剂香味扑面而来,几乎要掩盖掉一切。
    地毯像是被彻底清洗过,绒面朝着一个方向,留下刷洗的痕迹。
    窗户明净,茶几光可鉴人,连垃圾桶都空空如也,套着崭新的垃圾袋。
    “妈的……”
    姜成焕低声骂了一句。
    这地方干净得像从未有人住过,像模型屋。
    朴志勋怯生生地跟在后面,手指绞在一起。
    刘秀雅则打开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箱子,戴上橡胶手套,开始用冷静的目光扫描整个空间。
    “太干净了。”刘秀雅说,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    “被打扫过了。”韩胜浩脸色阴沉:“芬兰人干的?”
    “不一定。”姜成焕蹲下来,用手指摸了摸地毯:“也可能是其他人。不想让我们找到东西的人。”
    他站起身,在房间里踱步。
    卧室,浴室,客厅。所有个人物品都被收走了,连一根头发丝都很难找到。
    官方报告里的照片,和现在这个现场,除了布局一样,没有任何关联。
    朴志勋在客厅中央停下,他推了推眼镜,眼神忽然有些变化,那层懦弱和恐惧似乎褪去不少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。
    他不再看任何人,而是开始自言自语,声音很轻,但语速极快:
    “报告说……死者倒在床边地毯上,面向窗户……发现时赤脚,但床边摆放的拖鞋,鞋尖朝向是门……一个濒死的人,会特意摆正拖鞋吗?”
    他走到床边,比划着:
    “尸体位置离床有段距离,如果是注射后突然倒下,这个姿势……不自然。
    更像是……被人从床上拖下来,或者自己挣扎爬了一段。”
    他又看向垃圾桶:
    “新的垃圾袋。
    但垃圾桶内壁,靠近底部边缘,有一道很浅的……不属于清洁工具的划痕,像是……鞋跟蹭到的?
    有人匆忙中踢到了垃圾桶?”
    姜成焕停下脚步,盯着朴志勋。
    这小子,进入状态后像换了个人。
    他说的这些,都是报告里没写的,或者被忽略的细节。
    芬兰人根本就没仔细查。
    “还有气味……”
    朴志勋用力吸了吸鼻子:
    “清洁剂味道太浓了,但在窗户缝隙边,有一点……很淡的,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味道。
    像是……某种古龙水,混着……烟草?
    不是雪茄,是那种味道很冲的……烟?”
    埃罗在门口嗤笑一声,用芬兰语嘟囔了一句什么。
    姜成焕听不懂,但知道绝不是好话。
    刘秀雅走到朴志勋说的窗户边,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窗框缝隙里,夹出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细微灰尘样本,放进证物袋。
    “需要分析。”她简练地说。
    姜成焕走到浴室。
    浴缸和马桶光洁如新。
    但他注意到,马桶后方与墙壁的接缝处,似乎比别的地方颜色略深一点点,像是被什么液体溅到过,没有完全清理干净。
    他蹲下,用手指蹭了一下,凑近鼻尖。除了清洁剂,似乎还有一丝铁锈气味。
    不是血,更像是……呕吐物?被刻意清理了。
    “这里。”他沉声说。
    刘秀雅走过来,取样。
    半小时很快到了。
    埃罗敲了敲门框:
    “时间到。走吧。”
    他们一无所获,又似乎找到了一点方向。
    但这方向被浓雾笼罩,而且,有人在他们到来之前,已经把路标全都拔掉了,还插上了几个假的。
    回到车上,气氛压抑。
    朴志勋又变回了那个瑟瑟发抖的鹌鹑,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分析的天才只是昙花一现。
    刘秀雅看着窗外,沉默不语。
    韩胜浩闭着眼睛,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。
    姜成焕感觉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。
    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,比他当年被警队排挤、被高利贷追债还要憋屈。
    对手不是眼前这些傲慢的芬兰警察,而是那个隐藏在幕后,能轻易抹掉一个死亡现场所有痕迹的“东西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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