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因祸得福

    黑暗。
    粘稠，冰冷，充斥着无尽煞气和污秽能量的黑暗。
    顾阳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，随时可能熄灭。左肩传来的剧痛和体内空空如也的灵力都在提醒他，他已濒临绝境。
    身体随着狂暴的能量乱流沉浮，被拉扯，被挤压。渊螭那恐怖绝伦的咆哮和搅动深渊引发的震动，如同背景噪音，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感知。
    不能死……绝对不能死……
    求生的本能强行刺激着他即将涣散的神智。
    他艰难地运转起最后一丝《千锻冰髓法》，如同在沙漠中挤出最后一滴水。功法运转得极其滞涩，每一次循环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，但终究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。
    “阴阳噬能核”早已枯竭，表面裂纹密布，黯淡无光。
    地底灵蕴的反馈也变得极其微弱，感知断断续续，似乎受到了此地恐怖煞气的强烈干扰。
    完了吗？
    真的要葬身在这污秽之地？
    不甘心！绝不甘心！
    他猛地一咬舌尖，剧痛让他清醒了半分。
    感知力如同受伤的触须，艰难地向四周探去——混乱，狂暴，毁灭！在那极致混乱的深处，他感受到一丝微弱但是清晰明确，与众不同的牵引力！
    来自下方！来自那渊螭盘踞的最深处！
    那感觉很像他之前吸收炼化渊螭煞气时，与之产生的那一丝共鸣，但更加隐晦，更加古老。
    那是什么？
    没有时间犹豫了！留在原地，迟早被乱流撕碎或被渊螭发现！
    冲！
    他拼尽最后力气，循着那丝微弱的牵引，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一根稻草，向着深渊更深处艰难地“游”去。
    越往下，那股牵引力越明显，周围的煞气反而变得相对“温和”了一些，仿佛被某种力量梳理过。
    终于，在穿过一片极其浓稠的，如同沥青般的煞气淤泥后，前方豁然开朗！
    一个巨大被掏空的地下石窟出现在眼前。
    石窟中央，没有预想中的渊螭本体，反而有一口泉？
    泉水周围只有桌面那般大小，其中不断汩汩涌出的水漆黑如墨，顾阳可以感受到泉水散发着精纯死寂的能量！这泉眼的气息，与玉漱泉底的渊螭煞气同源，却更加古老、精纯、霸道！
    而在泉眼旁边，竟然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——通体漆黑，叶片如同墨玉，蜿蜒的藤蔓上挂着三颗龙眼大小、表面有着天然螭纹的黑色果实！果实散发着诱人的光泽，与泉眼能量交相辉映！
    【发现‘渊螭煞泉’（核心分支）！发现‘幽螭果’（未成熟）！蕴含最精纯的渊螭本源煞气，可直接吞服，大幅提升修为，强化煞体，极高概率领悟渊螭神通。警告：能量极度狂暴，非煞体或心志不坚者必死！】
    渊螭煞泉！幽螭果！
    顾阳的心脏猛地一跳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！
    这里竟然是那黑水渊螭的力量核心之一？！它似乎将大部分力量用于对抗封印和外界，反而其核心老巢相对“安全”，还孕育出了这等天材地宝！
    那丝微弱的牵引力，正是来自这口煞泉和未成熟的幽螭果！它们对同源的力量有着本能的吸引！
    天无绝人之路！灵泉！顾阳熟得不能再熟了！
    狂喜涌上心头，但他立刻压下。
    幽螭果未成熟，直接吞服风险太大。但那口煞泉，嘿！
    他目光灼热地看向那口不断涌出精纯煞气的泉眼。
    这就是他恢复伤势，甚至突破的最大希望！
    他挣扎着爬到泉眼边，再也顾不上其他，将几乎断裂的左肩浸泡在那冰冷的黑色泉水中！
    《汲灵化生诀》和《千锻冰髓法》同时运转！
    吸！
    精纯到极致的渊螭煞气如同决堤洪水，瞬间涌入他干涸的经脉和丹田！
    痛苦！但更多的是久旱逢甘霖的畅快！
    伤势在飞速愈合！枯竭的灵力疯狂恢复！炼气九层中期的壁垒瞬间松动，向着后期发起冲击！
    “阴阳噬能核”如同饥渴的海绵，贪婪地吸收着煞气，表面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，甚至变得更加幽深坚固！
    地底灵蕴也欢欣鼓舞，吸收着散逸的能量，进度开始缓慢回升。
    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。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当顾阳再次睁开双眼时，左肩已然恢复如初，体内灵力澎湃充盈，修为赫然突破到了炼气九层后期！实力更胜从前！
    他感受着体内越发精纯霸道的煞气，眼中精光闪烁。
    因祸得福！
    这口煞泉，远比月璇尊者那口玉漱泉更适合他！
    但他没有立刻离开。外面那头渊螭显然还在暴动，现在出去就是找死。
    他决定暂时藏在这里，利用这口煞泉，全力提升实力！
    日子一天天过去。
    顾白天疯狂汲取煞泉修炼，晚上则小心翼翼地感悟那株幽螭果和此地的煞气流转，试图加深对渊螭之力的理解。
    他的修为稳步向着炼气九层巅峰，甚至炼气大圆满迈进。对煞气的掌控出神入化，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“煞意”的门槛。
    “阴阳噬能核”被反复淬炼，容量和品质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，表面那丝雷纹愈发清晰，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丝黑色的煞电弧光。
    地底灵蕴的进度也恢复并增长到了25%，反馈回的意念带着一丝渊螭煞气的特性，更加灵动。
    直到这一天，他正在修炼中，忽然心有所感。
    那株幽螭果，其中一颗果实的光芒达到了顶峰，散发出的异香浓郁到了极致，表面的螭纹仿佛活了过来！
    成熟了！
    就在此时！
    整个石窟猛地一震！上方传来渊螭更加狂暴愤怒的咆哮，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打斗声？！以及人类修士的怒喝声！
    有人找到这里了？！在和渊螭动手？！
    顾阳心中一惊，瞬间收敛所有气息，《敛息术》运转到极致，悄无声息地潜到石窟边缘，向上感知。
    果然！深渊上方，法力光芒闪耀，剑气纵横！
    至少有三名金丹修士正在围攻那头恐怖渊螭！看服饰，是星枢阁的人！其中一人，正是之前追杀他的那个使者！
    他们竟然真的敢动手清剿渊螭？！
    大战异常激烈，渊螭虽然被封印多年，实力不复巅峰，但凭借地利和煞气，依旧凶悍无比，搅得整个深渊天翻地覆！
    机会！
    顾阳眼中厉色一闪！
    鹬蚌相争，渔翁得利！
    他毫不犹豫，立刻冲向那株幽螭果，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刚刚成熟的果实采摘下来，看也不看，直接塞进“阴阳噬能核”深处藏好！
    然后，他目光投向那口煞泉。
    这口泉眼他带不走，但……
    他猛地双手插入泉眼之中，《汲灵化生诀》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疯狂运转！不是吸收，而是强行抽取泉眼本源！
    如同抽水般，将精纯的煞泉本源之力，疯狂注入“阴阳噬能核”！
    核体剧烈震颤，光芒狂闪，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密的裂纹，显然快到极限！
    但他不管不顾！拼命抽取！
    直到“阴阳噬能核”再也容纳不下丝毫，几乎要爆炸开来，他才猛地切断联系！
    整个煞泉的光芒都黯淡了一丝！
    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瞬间——
    轰隆！！！
    上方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！伴随着渊螭一声痛苦而不甘的滔天怒吼！
    一股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席卷而下！
    整个石窟剧烈摇晃，即将坍塌！
    那几名金丹修士似乎动用了某种强大底牌，重创了渊螭！
    顾阳脸色一变，毫不犹豫，转身就向着石窟另一侧一条早已探查好，狭窄的裂缝遁去！那是地脉变动形成的天然通道，不知通往何处！
    在他身后，石窟轰然塌陷，煞泉被彻底掩埋。
    他头也不回，沿着那狭窄曲折的裂缝拼命遁逃！
    身后是渊螭疯狂的咆哮和金丹修士的怒喝，以及地动山摇的轰鸣！
    不知遁了多久，直到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，他才敢停下来，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，大口喘息。
    暂时安全了。
    他感受着核体内那磅礴的煞泉本源的幽螭果，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。
    虽然危险重重，但收获巨大！
    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。
    他辨认了一下方向，朝着裂缝深处，继续遁去。
    数日后。
    流云宗外围，一片荒山野岭中，地面微微波动，一个浑身沾满泥土，气息却异常沉凝的身影钻了出来。
    正是顾阳。
    他回头望了一眼黑水沼泽的方向，那里依旧煞气冲天，但似乎平静了不少。
    不知道那场大战结果如何。
    但这已经与他无关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山间清冷的空气，感受着体内炼气九层巅峰的澎湃力量，眼神锐利如刀。
    该回去了。
    他整理了一下衣衫，朝着流云宗山门的方向，大步走去。
    背影决绝，煞气内敛，如同一柄归鞘的凶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