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0章 无用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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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梓没有片刻犹豫， 当即说道。
“赵青画地为牢，甚是可笑。”
“寻一些孤儿视作先前村民的后人，然后竭力照拂这些孤儿，好弥补心中愧疚。”
“此举无非是自欺欺人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那便一盆冷水浇醒他，让他明白眼前这些村民与先前曾照拂过他的村民毫无干系！”
“这....未免不妥吧。”朱桢还是有些犹豫。
对朱桢而言，如今这些村民乃是他活下去的念想。
倘若把这个念想都给掐灭，朱桢毫不怀疑赵青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。
“多少还是要给赵将军留些体面。”
“这些村民在他眼中自然是比爵位还要重要，倘若将他这幻想戳破，怕不是今后便也如行尸走肉一般，不能自已。”
“八弟你不如直接说说，赵青该如何补偿那些故去之人。”
“嗯.....”
见朱桢已然拿定主意，朱梓便也不再坚持，颔首继续道。
“臣弟原本的打算是从河南调来赵青先前村子被屠的文书，然后明白告诉他，先前那些抚养他长大的村民都已死于贼兵屠刀之下。”
“而后。”
“由朝廷出面，给这些故去之人修建陵冢，并请皇兄下旨赐予哀荣。”
“想着如此以来能稍慰其怀。”
“只不过六哥既然说这法子不成，那臣弟也不知该当如何了。”
“你说的有理。”朱桢出声肯定道。
“我马上派人前往河南，探寻先前那些村人是否真有生还。”
“再派人回京禀报皇兄， 看看能否给那些故去之人些许恩赏。”
“不必了，六哥！”
就在朱桢当即便要吩咐下去的时候。
一旁的朱梓却直接打断道。
“臣弟的法子，最主要的还是当场戳破赵青的幻想，让他明白他现在坚守在保平村，在他人看来只不过是也一个笑话。”
“至于之后给些哀荣等等，不过聊以慰藉罢了。”
“真要说的话。”
朱梓表情严肃，迟疑数秒后苦笑了一声。
“赵青先前为检校头领，检校本就是搜罗天下消息。”
“倘若赵青先前的村人当真有幸存下来的，那他自然早已找到，并带到了眼下这保平村。”
“至于恩加哀荣。”
“随赵青出村的一百多名将士或许能追封阵亡烈士，可村中那些百姓如何恩加哀荣？”
“大哥也绝不会为了赵青，不顾礼法开这个先例。”
“那你方才....”
见朱桢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，朱梓沉沉叹了口气。
“臣弟方才便说了，这个法子最主要的，乃是当面斥责赵青，让他明白他如今做的都只是一场笑话罢了！”
朱梓说的干脆，朱桢闻言还真没了主意。
确实如此。
除了当面驳斥赵青以外，他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。
可朱梓的法子一旦用力过猛，到时候必然适得其反。
“六哥，是否按照臣弟的法子试一试？”
就在朱梓再次请求之时，朱桢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摆了摆手。
“再等等，若没有别的法子，那便只能如此了。”
看着自家六哥说完便朝前面走去。
朱梓愣了数秒，随即还是默默摇了摇头。
自己六哥的确也聪明，可终究是有些优柔寡断，或者说太过心软。
当下明知道那赵青是画地为牢，解决的法子也必然是下一剂猛药。
可朱桢却迟迟下不了决定，甚至还说再等等。
朱梓实在不知道还要等什么。
就这么等个几天，不就是瞎耽误功夫！
一整天的时间，朱桢始终将自己关在房间。
面对朱榑、朱檀二人的询问，朱梓却满不在乎摆了摆手。
“先别去打扰六哥，让六哥想想，等想明白就好。”
“那若是六哥想不明白呢？”朱檀瞪着双大眼，呆呆问道。
见他如此。
朱梓用指尖轻点了下朱檀的额头，脸上多了几分玩味。
“若六哥想不明白，咱们哥几个就乖乖回京，在朝中学个三五年再请大哥授予朝职。”
“这如何能行！”
朱榑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。
“六哥到底要想什么，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就好了。”
“咱们可就只要一月时间，哪里还能拖延太久！”
当看到朱榑作势便要破开朱桢的房门，朱梓赶忙将其拦了下来。
“稍安勿躁，给六哥几天时间，若还不成的话，届时咱们再自己行动！”
“老八，你有主意？”
面对朱榑、朱檀那好奇的目光，朱梓笑笑不置可否。
只不过当下却是略带戏谑的看了眼朱桢房间的方向。
倘若过个几天自家六哥还拿不定主意，那就不能怪他架空朱桢，带着朱榑、朱檀自己行动了。
反正他们四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。
只要能将保平村的数百名匠人带到凤阳， 编入三司就好。
至于被戳破幻想之后，赵青是否会信念崩塌，从此成为一个行尸走肉。
这一点朱梓压根就不在意。
如今大明朝廷，最不缺的就是武将，而且赵青也已年老即便重回战阵也没个几年了。
转眼便是第二天。
因朱桢几人戳破的赵青的散播的谣言，保平村的村民对赵青或多或少都有些埋怨。
只不过今日乃是开窑大祭，保平村的村民也是无一缺席，尽数都有到场。
“咚咚咚~”
就在朱桢等人搜寻赵青的踪迹时，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。
循声望去，只见赵青赤裸着上身，用力敲打着鼓面。
“隆隆隆~”
鼓点愈发急促，宛若大河奔腾，声势浩大。
锣鼓声徐徐加入，铿锵音调使人振奋。
那赵青虽是年老，可双臂肌肉隆起，汗水如雨挥洒出来。
“镗~”
一阵清脆响声落下，鼓声、锣声瞬间停下。
好似天地都被按下了静音键，立时之间竟无半点声响。
数秒过后。
一阵唢呐声宛如龙吟，直冲云霄。
伴随高亢的唢呐独奏，高台上的赵青举起白幡声嘶力竭，激昂高呼。
“魂兮归来！去君之恒干，何为四方些？”
“舍君之乐处，而离彼不祥些！”
“魂兮归来！东方不可以讬些。”
“长人千仞，惟魂是索些。”
“十日代出，流金铄石些。”
“彼皆习之，魂往必释些。”
“归来兮！不可以讬些。”
言至于此，赵青似想到先前百余村民一同出村时，那相顾谈笑的模样。
言至于此，赵青似想到那个将他从街上捡来，带回村子的老头子。
言至于此，赵青好像看到了那些曾接济过他，给过他恩惠的村民。
悲怆之下，赵青双膝跪地，面向北方。
手中不停挥舞白幡的同时，语调悲怆，疾声呼嚎。
“归来兮！”
“归来兮~”
“魂兮归来~”
看着跪在高台，涕泪纵横的赵青。
人群中的朱桢似乎明白了他为何这十多年来一直画地为牢。
而旁边的朱梓却是眸光清冷，丝毫没被方才那番场景触动。
当下更是以格外轻浮的口吻出声问道。
“那赵青，是在招魂？”
“人都死了十几年了，还想着招魂？”
此话一出，朱桢表情错愕，很是诧异的看向自家这个八弟。
他当真没想到自家八弟竟能如此铁石心肠。
而让朱梓不明白的是，当下不只他六哥朱桢。
周围那些百姓听到他方才那番话，此刻也都眸光诧异回身看向自己。
甚至不少人的脸上还多有不悦，亦或是鄙夷。
“开窑~”
高台上的赵青自然没注意到人群的古怪，朗声呼喊一声后，开窑祭祀便也结束。
不多时。
赵青携一众匠人大步走到朱桢跟前抱拳行礼。
“几位殿下，保平村现已开窑，小人定带村中匠人加紧锻造兵刃。”
“有劳赵将军，有劳诸位乡亲了。”朱桢表情温和，抱拳回礼。
赵青想了想，转而继续道。
“村中匠人若想离村，还请几位殿下多加照拂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不过一月内要锻造两千把兵刃，小王以为村中匠人即便要离村，也要一月之后。”
朱桢声音极大，似故意说给周围那些百姓听的一般。
而随着这声落下。
朱梓面露诧异，恍若白日见鬼一般忙看向自家六哥。
明明那赵青已然让步，可为何朱桢还要坚持让有意离村的匠人一月后再动身。
迟则生变，万一这个月那些匠人又不愿离开怎么办！
毕竟朱梓很清楚，虽说朱标明面上是让他们来保平村，督造两千把兵刃。
可实际上。
朱标给他们的任务，乃是让保平村的这些匠人编入凤阳三司。
同样！
和满脸诧异的朱梓相同， 面前的赵青也有些古怪的看向朱桢。
“殿下就不怕小人改变心意，之后严令村中匠人不得出村？”
“将军必然不会！”
朱桢好似成竹在胸，全无所谓道。
“离村匠人乃为国效力，将军自然不会阻挠。”
“况且即便这些匠人不离开保平村，同样也能锻造兵刃，为国效力。”
“嗯.....”
“赵将军，保平村的匠人是否离村，去留都随他们。”
“小王不会强迫，更不可能下令村中匠人尽数前往三司。”
“即便将军从中作梗，执意不准这些匠人离开。”
“那小王也不会说什么。”
“毕竟这些匠人留在保平村，同样能为国出力！”
“殿下.....”
不等赵青说完，朱桢点头示意后，便带着朱梓几人径直朝远方走去。
而此时赵青盯着朱桢的背影，当下竟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村中匠人去留随意。
饶是朱桢这个藩王都没有强迫，那他赵青又凭什么阻拦。
就因他对先前村人心生愧疚，所以就要强迫如今这些村民，世代留在村中？
另一边。
几人刚回到住所，朱梓便按捺不住心头好奇，忙看向朱桢问道。
“六哥，那赵青明明同意你带村中匠人离开，可为何.....”
“若保平村的百余名匠人当真如此紧要，大哥为何不亲自出面，劝说赵青？”
“嗯？”
这很是突兀的问题弄得朱梓有些发懵。
而朱桢却面带笑意，默默看向面前的朱梓三人。
“若大哥亲自出面，赵青即便再怎么不愿，可不敢抗旨。”
“他自然是要带着村中所有匠人前往凤阳三司。”
“先前咱们便提到过，保平村距离京城不过二十里地，朝廷开设工科，保平村的村民不可能不知道。”
“可反过来想。”
“凤阳三司刚建立时急需工匠，而距离京城不过二十里的保平村有数百名匠人，大哥却没有下令。”
“对于这点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“这.....”
被朱桢这么一说，朱梓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朱榑、朱檀，想要寻求答案。
可看到这俩兄弟都瞪着个牛眼，呆呆的望向自己。
朱梓旋即便也熄了向他们两人寻求帮助的心思。
“那六哥的意思呢？”
“大哥既然知道却迟迟没有下令，如今更是让咱们几个前来保平村。”
“所以！”
“要不然，保平村的匠人对凤阳三司并无紧要。”
“要不然，便是保平村的匠人，大哥另有他用。”
“嘶~”
朱梓闻言不由一怔。
这些年来，朝廷大力招募全国工匠，这他们也是知道的。
而明晃晃数百名匠人就在京城附近，可朱标却没有下令。
那唯一能解释的，便是保平村的这些匠人，朱标另有大用。
可想到这里，朱梓脸上不免多了几分愁容。
“大哥也是，有话偏不明说，让我们猜这么多次！”
“想来如你先前所言，大哥也想试试咱们处理政事的本事。”
“那六哥，现在该做什么！”
不只朱梓，此时朱榑、朱檀也齐刷刷看向朱桢。
“当下....”
“就看着保平村的匠人打造兵刃就好。”
“六哥你将神机坊的军械制造流程告知保平村的匠人，并命工部的那些官员监督匠人锻造。”
“务必加快进程，最好能在一月内锻造出来两千把兵刃。”
“这.....”
朱梓本想说些什么，可犹豫半晌还是轻叹口气，不再多言。
如今又重新回到原点，也就是说他们这两日和赵青以及保平村村民周旋便成了无用功。
“赵青画地为牢，甚是可笑。”
“寻一些孤儿视作先前村民的后人，然后竭力照拂这些孤儿，好弥补心中愧疚。”
“此举无非是自欺欺人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那便一盆冷水浇醒他，让他明白眼前这些村民与先前曾照拂过他的村民毫无干系！”
“这....未免不妥吧。”朱桢还是有些犹豫。
对朱桢而言，如今这些村民乃是他活下去的念想。
倘若把这个念想都给掐灭，朱桢毫不怀疑赵青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。
“多少还是要给赵将军留些体面。”
“这些村民在他眼中自然是比爵位还要重要，倘若将他这幻想戳破，怕不是今后便也如行尸走肉一般，不能自已。”
“八弟你不如直接说说，赵青该如何补偿那些故去之人。”
“嗯.....”
见朱桢已然拿定主意，朱梓便也不再坚持，颔首继续道。
“臣弟原本的打算是从河南调来赵青先前村子被屠的文书，然后明白告诉他，先前那些抚养他长大的村民都已死于贼兵屠刀之下。”
“而后。”
“由朝廷出面，给这些故去之人修建陵冢，并请皇兄下旨赐予哀荣。”
“想着如此以来能稍慰其怀。”
“只不过六哥既然说这法子不成，那臣弟也不知该当如何了。”
“你说的有理。”朱桢出声肯定道。
“我马上派人前往河南，探寻先前那些村人是否真有生还。”
“再派人回京禀报皇兄， 看看能否给那些故去之人些许恩赏。”
“不必了，六哥！”
就在朱桢当即便要吩咐下去的时候。
一旁的朱梓却直接打断道。
“臣弟的法子，最主要的还是当场戳破赵青的幻想，让他明白他现在坚守在保平村，在他人看来只不过是也一个笑话。”
“至于之后给些哀荣等等，不过聊以慰藉罢了。”
“真要说的话。”
朱梓表情严肃，迟疑数秒后苦笑了一声。
“赵青先前为检校头领，检校本就是搜罗天下消息。”
“倘若赵青先前的村人当真有幸存下来的，那他自然早已找到，并带到了眼下这保平村。”
“至于恩加哀荣。”
“随赵青出村的一百多名将士或许能追封阵亡烈士，可村中那些百姓如何恩加哀荣？”
“大哥也绝不会为了赵青，不顾礼法开这个先例。”
“那你方才....”
见朱桢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，朱梓沉沉叹了口气。
“臣弟方才便说了，这个法子最主要的，乃是当面斥责赵青，让他明白他如今做的都只是一场笑话罢了！”
朱梓说的干脆，朱桢闻言还真没了主意。
确实如此。
除了当面驳斥赵青以外，他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。
可朱梓的法子一旦用力过猛，到时候必然适得其反。
“六哥，是否按照臣弟的法子试一试？”
就在朱梓再次请求之时，朱桢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摆了摆手。
“再等等，若没有别的法子，那便只能如此了。”
看着自家六哥说完便朝前面走去。
朱梓愣了数秒，随即还是默默摇了摇头。
自己六哥的确也聪明，可终究是有些优柔寡断，或者说太过心软。
当下明知道那赵青是画地为牢，解决的法子也必然是下一剂猛药。
可朱桢却迟迟下不了决定，甚至还说再等等。
朱梓实在不知道还要等什么。
就这么等个几天，不就是瞎耽误功夫！
一整天的时间，朱桢始终将自己关在房间。
面对朱榑、朱檀二人的询问，朱梓却满不在乎摆了摆手。
“先别去打扰六哥，让六哥想想，等想明白就好。”
“那若是六哥想不明白呢？”朱檀瞪着双大眼，呆呆问道。
见他如此。
朱梓用指尖轻点了下朱檀的额头，脸上多了几分玩味。
“若六哥想不明白，咱们哥几个就乖乖回京，在朝中学个三五年再请大哥授予朝职。”
“这如何能行！”
朱榑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。
“六哥到底要想什么，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就好了。”
“咱们可就只要一月时间，哪里还能拖延太久！”
当看到朱榑作势便要破开朱桢的房门，朱梓赶忙将其拦了下来。
“稍安勿躁，给六哥几天时间，若还不成的话，届时咱们再自己行动！”
“老八，你有主意？”
面对朱榑、朱檀那好奇的目光，朱梓笑笑不置可否。
只不过当下却是略带戏谑的看了眼朱桢房间的方向。
倘若过个几天自家六哥还拿不定主意，那就不能怪他架空朱桢，带着朱榑、朱檀自己行动了。
反正他们四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。
只要能将保平村的数百名匠人带到凤阳， 编入三司就好。
至于被戳破幻想之后，赵青是否会信念崩塌，从此成为一个行尸走肉。
这一点朱梓压根就不在意。
如今大明朝廷，最不缺的就是武将，而且赵青也已年老即便重回战阵也没个几年了。
转眼便是第二天。
因朱桢几人戳破的赵青的散播的谣言，保平村的村民对赵青或多或少都有些埋怨。
只不过今日乃是开窑大祭，保平村的村民也是无一缺席，尽数都有到场。
“咚咚咚~”
就在朱桢等人搜寻赵青的踪迹时，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。
循声望去，只见赵青赤裸着上身，用力敲打着鼓面。
“隆隆隆~”
鼓点愈发急促，宛若大河奔腾，声势浩大。
锣鼓声徐徐加入，铿锵音调使人振奋。
那赵青虽是年老，可双臂肌肉隆起，汗水如雨挥洒出来。
“镗~”
一阵清脆响声落下，鼓声、锣声瞬间停下。
好似天地都被按下了静音键，立时之间竟无半点声响。
数秒过后。
一阵唢呐声宛如龙吟，直冲云霄。
伴随高亢的唢呐独奏，高台上的赵青举起白幡声嘶力竭，激昂高呼。
“魂兮归来！去君之恒干，何为四方些？”
“舍君之乐处，而离彼不祥些！”
“魂兮归来！东方不可以讬些。”
“长人千仞，惟魂是索些。”
“十日代出，流金铄石些。”
“彼皆习之，魂往必释些。”
“归来兮！不可以讬些。”
言至于此，赵青似想到先前百余村民一同出村时，那相顾谈笑的模样。
言至于此，赵青似想到那个将他从街上捡来，带回村子的老头子。
言至于此，赵青好像看到了那些曾接济过他，给过他恩惠的村民。
悲怆之下，赵青双膝跪地，面向北方。
手中不停挥舞白幡的同时，语调悲怆，疾声呼嚎。
“归来兮！”
“归来兮~”
“魂兮归来~”
看着跪在高台，涕泪纵横的赵青。
人群中的朱桢似乎明白了他为何这十多年来一直画地为牢。
而旁边的朱梓却是眸光清冷，丝毫没被方才那番场景触动。
当下更是以格外轻浮的口吻出声问道。
“那赵青，是在招魂？”
“人都死了十几年了，还想着招魂？”
此话一出，朱桢表情错愕，很是诧异的看向自家这个八弟。
他当真没想到自家八弟竟能如此铁石心肠。
而让朱梓不明白的是，当下不只他六哥朱桢。
周围那些百姓听到他方才那番话，此刻也都眸光诧异回身看向自己。
甚至不少人的脸上还多有不悦，亦或是鄙夷。
“开窑~”
高台上的赵青自然没注意到人群的古怪，朗声呼喊一声后，开窑祭祀便也结束。
不多时。
赵青携一众匠人大步走到朱桢跟前抱拳行礼。
“几位殿下，保平村现已开窑，小人定带村中匠人加紧锻造兵刃。”
“有劳赵将军，有劳诸位乡亲了。”朱桢表情温和，抱拳回礼。
赵青想了想，转而继续道。
“村中匠人若想离村，还请几位殿下多加照拂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不过一月内要锻造两千把兵刃，小王以为村中匠人即便要离村，也要一月之后。”
朱桢声音极大，似故意说给周围那些百姓听的一般。
而随着这声落下。
朱梓面露诧异，恍若白日见鬼一般忙看向自家六哥。
明明那赵青已然让步，可为何朱桢还要坚持让有意离村的匠人一月后再动身。
迟则生变，万一这个月那些匠人又不愿离开怎么办！
毕竟朱梓很清楚，虽说朱标明面上是让他们来保平村，督造两千把兵刃。
可实际上。
朱标给他们的任务，乃是让保平村的这些匠人编入凤阳三司。
同样！
和满脸诧异的朱梓相同， 面前的赵青也有些古怪的看向朱桢。
“殿下就不怕小人改变心意，之后严令村中匠人不得出村？”
“将军必然不会！”
朱桢好似成竹在胸，全无所谓道。
“离村匠人乃为国效力，将军自然不会阻挠。”
“况且即便这些匠人不离开保平村，同样也能锻造兵刃，为国效力。”
“嗯.....”
“赵将军，保平村的匠人是否离村，去留都随他们。”
“小王不会强迫，更不可能下令村中匠人尽数前往三司。”
“即便将军从中作梗，执意不准这些匠人离开。”
“那小王也不会说什么。”
“毕竟这些匠人留在保平村，同样能为国出力！”
“殿下.....”
不等赵青说完，朱桢点头示意后，便带着朱梓几人径直朝远方走去。
而此时赵青盯着朱桢的背影，当下竟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村中匠人去留随意。
饶是朱桢这个藩王都没有强迫，那他赵青又凭什么阻拦。
就因他对先前村人心生愧疚，所以就要强迫如今这些村民，世代留在村中？
另一边。
几人刚回到住所，朱梓便按捺不住心头好奇，忙看向朱桢问道。
“六哥，那赵青明明同意你带村中匠人离开，可为何.....”
“若保平村的百余名匠人当真如此紧要，大哥为何不亲自出面，劝说赵青？”
“嗯？”
这很是突兀的问题弄得朱梓有些发懵。
而朱桢却面带笑意，默默看向面前的朱梓三人。
“若大哥亲自出面，赵青即便再怎么不愿，可不敢抗旨。”
“他自然是要带着村中所有匠人前往凤阳三司。”
“先前咱们便提到过，保平村距离京城不过二十里地，朝廷开设工科，保平村的村民不可能不知道。”
“可反过来想。”
“凤阳三司刚建立时急需工匠，而距离京城不过二十里的保平村有数百名匠人，大哥却没有下令。”
“对于这点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“这.....”
被朱桢这么一说，朱梓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朱榑、朱檀，想要寻求答案。
可看到这俩兄弟都瞪着个牛眼，呆呆的望向自己。
朱梓旋即便也熄了向他们两人寻求帮助的心思。
“那六哥的意思呢？”
“大哥既然知道却迟迟没有下令，如今更是让咱们几个前来保平村。”
“所以！”
“要不然，保平村的匠人对凤阳三司并无紧要。”
“要不然，便是保平村的匠人，大哥另有他用。”
“嘶~”
朱梓闻言不由一怔。
这些年来，朝廷大力招募全国工匠，这他们也是知道的。
而明晃晃数百名匠人就在京城附近，可朱标却没有下令。
那唯一能解释的，便是保平村的这些匠人，朱标另有大用。
可想到这里，朱梓脸上不免多了几分愁容。
“大哥也是，有话偏不明说，让我们猜这么多次！”
“想来如你先前所言，大哥也想试试咱们处理政事的本事。”
“那六哥，现在该做什么！”
不只朱梓，此时朱榑、朱檀也齐刷刷看向朱桢。
“当下....”
“就看着保平村的匠人打造兵刃就好。”
“六哥你将神机坊的军械制造流程告知保平村的匠人，并命工部的那些官员监督匠人锻造。”
“务必加快进程，最好能在一月内锻造出来两千把兵刃。”
“这.....”
朱梓本想说些什么，可犹豫半晌还是轻叹口气，不再多言。
如今又重新回到原点，也就是说他们这两日和赵青以及保平村村民周旋便成了无用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