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9章 大都的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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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西南的雨,下得急促而冰冷。
    北地,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大都。
    三月的风,裹挟着最后的寒意,吹拂着这座大元帝国的权力中心,似乎比蜀地的雨水更为刺骨。
    揽月阁的三楼,这处曾被大火焚毁的地方,如今已修缮如新,甚至比往日更显精致。
    胖胖的赵掌柜每当想起当日火起时的肝胆欲裂,仍心有余悸,这毕竟是他押上了全部身家的心血。
    然而,当那位色目巨贾阿卜杜勒的仆人,恭敬地奉上远超实际损失的修缮银钱。
    他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咧到耳根的笑容。
    虽说此楼,人家也占着份额,但毕竟自己才是大头。
    对方如此有诚意,主动承担所有损失,他自然乐得笑纳,心中对这位合作掌柜的评价又高了几分。
    此刻,陈宜中独自坐在那扇赵昺昔日最爱的临窗位置,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衣,却仍觉得有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。
    他望着窗外大都略显萧瑟的街景,浑浊的眼眸中流露出深切的怀念之色。
    坐在他对面的阿卜杜勒,看着陈宜中越发枯槁的侧脸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。
    尽管他已延请名医,用尽珍稀药材为陈宜中调养,可岁月终究非药石所能逆转。
    上了年纪的人,这些汤药,也不过是勉力维持罢了,治不了根本的沉疴。
    不知想起了什么,陈宜中那布满皱纹、毫无血色的脸上,竟突然绽开一抹极为爽朗的笑容。
    笑声虽有些中气不足,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豁达,引得阿卜杜勒诧异地侧目。
    陈宜中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,转向阿卜杜勒,声音沙哑道:
    “掌柜的,你说忽必烈此番动身去了上都,东宫那群人,是不是……该开始动手了?”
    阿卜杜勒眼中精光一闪,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前倾,却谈起另外一事,低声道:
    “先生明鉴,伯颜在二月底已率大军南征前往刺桐城,路途遥远,估摸最快也要六月才能抵达那边。”
    “他这一走,忽必烈就不得不动身前往上都,坐镇漠北,震慑那些心怀异动的宗王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回忆起那日城外的景象,语气中仍带着震撼:
    “此次南征,阵仗极大,征调了北地各处汉军、探马赤军,更有蒙古本族铁骑,尤其是……多了那支誓要雪耻的五千怯薛军!”
    “那日誓师南下,鄙人特意去城外看了。军容鼎盛,气势确实骇人,万马奔腾扬起的尘土,几乎遮蔽了天日。”
    言罢,他却话锋一转,多加了一句,带着商人一贯的精明。
    “不过,鄙人是整日跟算盘打交道的人,眼睛毒,私下估摸着,当时在场的战兵,能有十万顶天了。”
    “忽必烈对天下人宣扬的三十万大军,未免有些夸大其实了吧?”
    陈宜中闻言,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,带着些许教诲的意味:“你回来与老夫说时,老夫便想笑话你了。”
    “岂不闻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之理?那十万,是能上阵搏杀的战兵。”
    “伯颜大军一路南下,沿途各州府早已奉命招募了数倍于战兵的民夫、辅兵,负责运送粮草辎重。”
    “你单看那五千怯薛军,一人三匹战马,这背后需要多少人负责草料征集、运输、马匹看护?更遑论其他骑兵的战马养护。”
    “十万大军远征,按照最保守的估算,后勤民夫也需达到一比三,若远征路途更远,则需一比五,方能保障大军不至因缺粮而溃。”
    “忽必烈所言三十万,指的是动用的人力总和,这一点,他倒是一点都不虚。”
    见阿卜杜勒迟迟没有回应此前话题,陈宜中轻轻瞥了他一眼。
    “哦!哦!先生恕罪!”
    阿卜杜勒连忙收敛心神,回到先前的话题:
    “正如您所言,东宫那群汉人儒臣,恐怕正是要借忽必此行上都对阿合马下手了。”
    “且此事,他们都筹备一年有余,如今时机正好,对阿合马发难,自是水到渠成。”
    “呵呵!”陈宜中轻笑一声,带着一丝从容神态。
    “自是如此。阿合马聚敛无度,得罪人太多,太子身边那群人以‘仁政’自居,早欲除之而后快。而这,也正是吾等的一个……好机会。”
    “机会?”阿卜杜勒一怔,没明白这其中关联,好奇追问,“先生何意?”
    陈宜中浑浊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,嘶哑的声音透着一股决断:
    “官家如今孑然一身在世,血脉至亲,就剩下他那被尊为‘瀛国公’的兄长赵?(xian)尚在人世。”
    “而今,他一直被软禁在东郊的仁王寺中礼佛……若能借此大都动乱之机,将他送出去,与官家兄弟团聚,岂不为一桩千古美事?”
    阿卜杜勒闻言,骇然变色,手中的茶碗几乎端不稳:“先生!此事……此事牵扯太广,干系太大!风险之高,如何能行?!”
    陈宜中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惊惧,只是慢悠悠地,用一种近乎平静,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决心的语气继续说道:
    “老夫……已是风烛残年之身,黄土埋到了脖颈了。”
    “那些昔日被虏到大都的赵氏宗亲,能知道的也只有全太后被发配到正智寺削发为尼,那些旁支血脉谁能知道被忽必烈囚禁何处?发往何地?”
    “可能,或许他们是被发配到大都哪家勋贵府邸为奴为婢了,老夫是无力也无心前去搭救。”
    “可瀛国公不同,他好歹也曾是大宋赵氏一脉的天子之身,岂可留在大都受此大辱!”
    说到这里,陈宜中混浊眼眸带着几分恨意,继续言道:“眼下老夫活到这岁数,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,此事也是老夫唯一还能替官家办成的最后一件大事了。”
    他抬起眼,混浊眼眸死死盯着地盯住阿卜杜勒,带着托付与恳求:“阿卜杜勒,此事非一人之力可成。你……定要助老夫一臂之力。”
    窗外的风,似乎更冷了,卷起几片枯叶,打着旋儿,不知要飘向何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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